在精神病院曲折的長廊深處,她緩緩現身。她的眼神空茫,身軀浮腫,口中念念有詞,但我一眼就認出,這個女人便是我朝思暮想的母親。
七歲的我,被社工強制帶離時,並不知道往後十一年,我將獨自體會思念母親的滋味。在那個不屬於我的家,我不曾喊養母「媽媽」。我把學校當成避風港,在書本中追尋自己的天空。
為了捍衛那個讓我明白什麼是愛的人、守護一份熾烈癲狂的記憶,我心生強韌意志。在旁人對「寄養孩童」這個標籤的冷眼之中,我發揮了童年生涯帶給我的寶貴教訓——隱忍與耐力,爭取另一個真正屬於自己的身分。
等待,撐持,不被恐懼和孤寂打倒,直到捱過寄人籬下的日子,我帶著出色的成績飛往千萬哩外的大學之門,而後如願進入哈佛法學院,投身公益律師行列,一步步實踐為寄養孩童爭取利益的人生志業。
當我和母親走在街上,上了年紀的她仍然引人側目。路人想必以為,在她身旁擔任保護者的男子,是她一手養大的兒子。 |